沒想到我們會再次在酒吧相遇。這次是你主動找我聊天。
你仍然沒變:依然是弱不經風,需要受保護的樣子。只是這次你笑著,反而我哭了。
那你應該活得挺開心的,我卻與你相反了。每天每夜都被出版社催稿,快把握搞得神智不清了。可是我堅持著一份信念:是你鼓勵我寫小說的,我覺不能輕易放棄。
「你呢?你最近都在幹嘛?」珉奎放下酒杯,眼神模糊地看著圓佑。
「我去了亞洲很多地方:日本、中國、東南亞...... 觀察了這世界的人事物。每到一個地方就暫住一會,體驗當地的生活。之前在柬埔寨有位韓裔發現我的部落格,說他會幫我把文章翻譯成英文,再推廣給大眾。這樣的生活,我很喜歡。」
「原來你會跟別人溝通。」珉奎嘲笑著,同時也感嘆圓佑終於比較外向了。比起以前連根朋友睡在同一房間都會害羞的全圓佑真是截然不同。全圓佑根本不需要自己的保護,是自己多心了。
「不如別喝了。」圓佑也放下酒杯,暈眩撫著額頭。珉奎放下鈔票:「我欠你的,這次我還。」在圓佑模糊意識時,珉奎一把牽著圓佑離開酒吧。圓佑像貓咪般,微微笑地讓對方牽著手。
酒吧外下著綿綿細雨,在醉意中的圓佑仍有幾分清醒:「下雨欸...... 」
「下雨沒差啊。」珉奎突然走入雨中,淋著雨:「來吧。」
圓佑微笑,也癡癡地和珉奎走進雨中。在雨中,兩人相視而笑。明明都快三十歲了,但看著對方感覺還是十八歲的少年。感覺經歷了那麼多,大家還宛如當初的模樣。
珉奎伸出手,圓佑伸手牽著。沒有任何的遲疑,緊扣著厚實的手。
兩人一直走,沿路欣賞著凌晨的首爾。走到了漢江,雨也停了,瘋癲的兩人被淋成落湯雞。
「你知道嗎?你把舒慧介紹給我和碩珉那晚,碩珉就陪我在海灘瘋了一個夜晚。那時我真的無法接受你有女朋友。現在碩珉啊痊癒了,現在在日本繼續生活,他快回來韓國了。」
「…… 」珉奎不語,兩人坐在草坪上,海風迎面而來。
「珉奎啊。」圓佑一貫不變的呼喚。
「珉奎在。」珉奎一貫不變的回應。
「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,你會犯同樣的錯誤嗎?」
「對我而言,這不是錯誤。」
開始了一小段對話,又陷入寂靜。
「三年了,你離開我三年了。」珉奎帶點氣憤:「我幾乎每天都用酒精麻醉自己,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你還在我身邊,但醒來時卻又必須接受事實。我嘗試戒酒,但我發現酒精是讓我想起你的唯一藉口。只要在迷幻狀態,我才能感覺你的存在。」眺望著遙遠的月光,他一口氣告訴圓佑。
我就是要讓你愧疚,你這個讓我痛苦的人。
自己的懦弱,害了自己還很愛的人。「那你...... 還很愛我嗎?」
「若我說還愛,你會回來嗎?」珉奎苦笑,不帶任何期待。越懷抱希望,越令人失望。這可憐的男人啊,從前明明就是愛笑的男人。現在每一笑都帶著說不出的愁善感。
「…… 」不語,圓佑僅把雙唇剩餘的溫度貼上對方的。
這畫面很唯美,唯美卻淒涼。
恆久,唇分。「再見。」
「再見。」珉奎沒溫度的答覆,圓佑便轉身離開。
看著很熟悉的清瘦身影,真有想挽回的衝動。
「我想說,其實我還愛你。」
「終於完成。」珉奎滿意按下傳送鍵,安心合上電腦。漫長的寫小說過程終於暫時告一段落。又可以睡到自然醒過來,再做自己喜歡的事。本想倒頭睡覺時,煩人的手機鈴聲又響起了。唉,如果早一分鐘關機,就不會有任何懸念。
是書妍姐。「書妍姐,我已經交稿了呢。」
「才不是催你交稿呢。」書妍姐嗤笑:「有個新銳作家加入我們的出版社,身為師兄的你,是否要過來公司檢視一下?」
「有新作家是幹我屁事?」
「欸你什麼態度啦。」書妍姐咄咄逼人:「當然不幹你屁事,是幹你的事。」
「我三十小時沒睡了欸...... 讓我補眠嘛。」珉奎楚楚可憐,書妍姐也放軟態度...... 並沒有。
「明天上午十點在總編辦公室見囉~ 晚安。」
「睡了九個小時都不夠。」
一身簡便長袖棉褲。仍是一臉憔悴的珉奎戴著鴨舌帽,本想低調步入出版社,但186的高大身影並不容許他神隱。有幾個女孩在一旁閒言閒語,被珉奎斜視了一眼就鴉雀無聲。
「別惹毛我,我真他媽累。」眼神說明一切。
咯咯。聽見總編的回應珉奎才開門。「...... 」愣著,睡了九小時的腦袋還來不及給予反應。
一大清早,給我開這個玩笑吧?欸不是...... 現在不算清早。
「珉奎哥!」是李燦!李燦看見珉奎,興奮得站起來向前擁抱珉奎。雖然有點抗拒,因為自己身上還殘留著酒精味。他仍在模糊的意識,難以置信眼前的一切。
「我都說了是關你的事嘛。」書妍姐說著:「我看過李燦的故事,他可塑性很高,看來小說界又有一顆新星了。」
「臭小子,加入前都不告訴我喔,老人家不能受刺激啊。」
「以後多多指教啦師兄!」
「對了,是誰把你介紹過來啊?」
「這...... 」李燦不知如何應對,書妍姐幫忙接話:「喔,有位知名部落客推薦給本社。對了,同時他也毛遂自薦要求加入本社,所以他待會會來。這人真是的,上班第一天就遲到。」
「對不起,我遲到了。」說曹操,曹操到。一把熟悉的聲音傳入在場每個人的耳裡,視線全注視著門口。這個早上,你真的開了很大的玩笑。
「他就是我所說的部落客。」書妍姐竊笑:「不用我介紹吧?」
當然不用,我了解的比你了解的多上幾百倍呢。
「全部人可以暫時離開這裡一會嗎?我想單獨和他聊聊。」
「欸,這是我辦公室欸。」總編無奈:「但我也不想留在這裡聽你們打情罵俏。」
大家壞心一笑,便離開了總編辦公室。李燦輕拍男人的肩膀,有股力量支持著他。
珉奎拉上窗簾,轉身看著篤定站在那兒的全圓佑,手持著兩杯美式。
「你欠我一個解釋,全圓佑。」珉奎又叫全名了。
「就算你不愛我了,我還是會回來。」圓佑笑得燦爛,完全按耐不了自己的興奮。
糾結了二十多年,兩人的愛情才剛開始呢。
「即使是一場錯誤,我也要和你一起糾正。」
完結